义乌急先锋
凌馨/文
随着义乌《出租汽车行业改革工作方案》(下称《工作方案》)出台，这座以小商品交易出名的城市，在5月初被推上了风口浪尖。
当地计划在2018年完成出租车改革，《工作方案》明确，在改革中将“引导多种营运模式，加快发展约租、驻点、包车等新的营运服务模式，引导经营企业推出人工电话召车、手机软件召车、网络约车等多种电召服务方式。鼓励移动互联网与出租汽车行业融合创新，建立和引进网络约租车平台”。
义乌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局长周荣兴表示，未来义乌将重点发展专车这种新业态。“我们下一步以专车为主发展，与出租车错位发展，满足乘客多元化需求。我们义乌客商多、老外多。出租车是巡游方式，专车是预约方式，是互补的。”
义乌对网络约租车这种开放甚至是主动欢迎的态度，与其他一些地方的排斥打压截然相反，也令义乌这座仅有1330辆出租车的县级市，一下子成了全国的焦点。
原本主要将目光集中于大中型城市的各大网络约租车平台蜂拥而至。5月14日，义乌《工作方案》出台仅一周，Uber上海公司通过新浪微博高调宣布“义乌，我们来了”，并暗示5月30日前将在义乌地区开通专车服务。
当地正在筹建的恒风运达出租车客运股份有限公司(下称恒风运达)总经理王亚胜透露，他已经在考虑，未来有计划引入专车业务。
事实上，当地的黑车司机们，已经首先感受到了这一“洗白”的机会，除Uber外，一张滴滴专车招募司机的传单，也在他们之中流传。
这座常住人口200万的城市，自2008年1月以后，再未有过新的出租车增量投放。当地主管部门曾邀专家进行测算，认为目前合理的出租车保有量应在2000辆左右。巨大的缺口导致黑车已不可避免成为其中常态。
在2018年全面改革前的过渡期内，义乌将逐步放开出租车市场的运营企业准入和出租车数量管控。目前，各地的出租车行业皆由少数企业把持，且受到政府的严格管制，无论是出租车数量，还是运价，都需要政府批准，这被视为出租车行业的最大缺陷。如果义乌真正能够达到改革目标，将为传统的出租车产业撕开一条裂缝。
作为改革的第一步，义乌到2017年末将出租车数量增加至2000辆，通过竞标的方式，分配给包括5家筹建公司在内的11家出租车公司。
同时，自2016年起，义乌将取消每年1万元的出租车营运权有偿使用费。出租车运价也将放开，由政府定价改为政府指导价、行业定价、协商定价等形式。但在政府方案中，尚未明确新的出租车定价体系。
随着经营权使用费明年起取消，今年将减半的新政出台，司机们都在打听“份儿钱”是否将有所下降。义乌现有的6家出租车公司“份儿钱”收取标准略有差异，但基本都在每月8500元左右，多数企业车辆保险费用亦由司机承担，即每月在车辆上的支出需要将近1万元。
与现有的出租车数量、运价均由政府管制相比，义乌这种近于“撒手不管”的设想，得到了高层肯定，交通运输部通过5月21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表示支持，并希望其“为全国出租汽车行业改革提供借鉴和示范”。
不过，在义乌当地，出租车司机们对改革方案反应冷淡。因为改革的过渡期将一直持续到2017年末，多数受访者都认为2018年非常遥远，到时市场到底是否真的会放开还很难说。
正在筹建的5家新出租车公司，是义乌此次出租车改革过渡期的重要一环，这些新公司的主要使命，是承接被约定承包的498辆出租车——约占当地目前1330辆出租车的四成。所谓“约定承包人”，类似于其他城市的私人营运权所有者。至今年5月15日，他们的营运许可已经到期。由于私人不能参与营运权的服务质量招投标，这498辆车的300多名约定承包人，并没有获得新的营运权指标，原有营运权也未获准续期。
义乌市的计划是，将这498辆车的营运权转化为5家新出租车公司的股权。只要交纳50万元保证金和750万元押金，任何自然人或法人均有资格成为这5家公司主发起人。
根据主管部门的指导意见，这些新公司注册资本金为600万元，其中主发起人认购51%的股份，另49%的股份则被拆为100份，每份可凭原车营运权资格换购，约合2.94万元，若这100份股权未被认满，则由浙江恒风集团有限公司认购。总部位于义乌的恒风集团原为国有企业，于1999年完成股份制改造，是浙中地区大型交通运输企业之一，其业务包括义乌的城乡公交与城际公共交通的运营，公共交通基础设施的投资、建设和管理。
在当地主管部门和出租车公司负责人看来，这一安排是为了更好推进出租车改革提供缓冲。尽管原有的出租车营运权已经到期，不少约定承包人并不接受这种结局，而是通过各种渠道要求续期。
义乌关于出租车经营权期限为8年的规定，始于1999年，当时还约定每年收取1万元的有偿使用费。在此期间，尽管经营权交易不被允许，但地下市场仍然存在，一张营运证的价格最高超过50万元。至2006年，当地对出租车市场实施“公车公营”改革，原本私人所有的出租车，统一挂靠至出租车企业，车辆行驶证、营运权证均以公司名义办理，车辆亦由公司统一代购，原车主与公司签署合同，成为“约定承包人”，每月向出租车企业缴纳100元管理费，其余事项则由公司授权自行处置。由于与公司合同约定经营权期限为8年，出租车经营权黑市交易也自此明显减少。
在过去的数年间，曾在黑市高价购入出租车经营权的“约定承包人”们，都获得不菲收益。自行管理的，基本可以月入8000元以上；出租给他人营运的，最低每月也可收入4500元租金。
如今，随着经营权到期，以及义乌出租车改革政策的出台，“约定承包人”们开始感到不满。其中200多人每人集资600元，决定对当地政府提起行政诉讼，要求经营权续期。
“改革我们是支持的，但为什么是我们牺牲？为什么那些出租车公司可以投放新车？”一位车主问道。
无论这些“约定承包人”怎么想。5家新公司筹建未受到影响，最终有76位法人申请成为主发起人，5月13日，通过摇号产生了5位主发起人，其中包括3位自然人和2位法人。
“开始之后，先抽出每个代表的抽签顺序，用这个顺序重新抽选每人的号码。再通过代表抽出操作机器的代表，由这些人去抽签，才抽出了5个人，这个真的纯粹是运气。”代表恒风运达去抽签的方振平表示，在恒风集团交运公司下属6个报名的代表中，只有他成为5个幸运者之一。
意识到大势无可逆转，不少“约定承包人”陆续前往几家新出租车企业认购股权。按照规定，认购窗口为5月16日起至25日止，到19日上午，恒风运达的股份已经全部被认购，之江出租车公司的股份也所剩不多。“不认购也没办法，到25日就作废了。”一位约定承包人叹息着说。
与部分人的不情愿相比，另一些约定承包人对未来市场看好，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入股。“这可是原始股啊。”约定承包人蒋铁益表示。但他对未来如何行使股权却心里没底，他认为，未来公司肯定要扩大经营，“到时候到底是股东一起出钱，还是大股东投资，肯定要吵吵的”。
王亚胜则说：“做生意大家有商量，决策虽然是在董事会，小股东也有建议权。”他表示，“要做，就要做最大最好的”，除了今年约定投放的90辆车，过渡期内能够参与服务质量招投标获得更多指标，自己也会尽力争取。
